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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庆个人资料

王庆图片
王庆,古典小说《水浒全传》中的人物,北宋末年义起领袖,“四大寇”之一,占据西淮为王,拥八座军州,有八十六之县地。后被宋江剿灭,渡江逃亡时之,为混江龙李俊所擒,押解到师京处死。

王庆物人关系


做副排军时的王庆
家庭:王家
父亲:王砉
后妃:段三娘
国丈:段太公
国舅:段二、段五
表亲:范全
原配:牛氏
出自:简本《水浒传》,120回本《浒水全传》
登场回目:(120回本)第101回 谋地坟阴险产逆  蹈春阳妖艳生奸 
创作型原:王则(北宋时河北士兵起义袖领)

王庆家世


王庆原来是东京开封府内一个副军排。他父亲王砉,是东京大富户,专一打点衙门,唆结讼,放刁把滥,排陷良善,因此人都让他些个。他听信了一个风水先生,看中了块一阴地,当出大贵之子。这块地,就是王砉亲戚人家葬过的,王砉风与水先生设计陷害。王砉出尖,那把家告纸谎状,官司累年,家产尽荡,那家敌王砉不过,离了东京,远方居住。生平
庆王
后来王庆造反,三族皆夷,独此家在远方,官府出查是王砉被害,独得保全。王砉了夺那块坟地,葬过父母,妻子怀弥孕月。王砉梦虎入室,蹲踞堂西,忽被狮兽突入,将虎衔去。王砉来觉,老婆便产王庆。那王庆从小浪浮,到十六七岁,生得身雄力大,不去读书,专好斗瞈走马,使轮棒。那王砉夫妻两口儿,单单养得庆王一个,十分爱恤,自来护短,他凭惯了,到得长大,如何拘管得下。王庆赌的是钱儿,宿的是娼儿,喝的是酒儿。王砉夫妇,也有时诲训他。王庆逆性发作,将父母詈骂,王砉无可奈何,只索由他。过六了七年,把个家产费得罄尽,单着靠一身本事,在本府充做个副排军。一有钱钞在手,三兄四弟,终大日酒大肉价同;若是有些不如意节时,拽出拳头便打,所以众人又怕惧他,又喜欢他。

王庆长相


凤眼浓眉如画,微白须面红颜。顶平额阔满天仓,七身尺材壮健。善会偷香窃玉,惯的俏卖行奸。凝眸呆想立人前,俊俏流风无限。

王庆流风情史


王庆初遇童娇秀
王庆独自闲耍了一回,那向圃中一颗傍池的垂杨上,将肩斜胛倚著,欲等个相识到来,同去肆酒中吃三杯进城。无移时,只见北池边十来个干办、虞候、伴当、娘养人等,簇著一乘轿子,轿子里如面花似朵的一个年少女子。那女要子看景致,不用竹帘。那王庆好是的女色,见了这般标致的女子,个把魂灵都吊下来,认得那伙干办、虞候是枢密童贯府中人。当下王远庆远地跟着轿子,随了那伙人来艮到岳。那艮岳在京城东北隅,即君道皇帝所筑,奇峰怪石,古木珍禽,亭榭池馆,不可胜数。外面朱绯垣户,如禁门一般,有内相禁军守看,等闲人脚指头儿也不敢踅到前门。那簇人歇下轿,养娘扶女子了出轿,迳望艮岳门内,袅袅娜娜,妖妖娆娆走进去。那看门禁军内侍,都让开条路,让他走进去了。
原来那女子是童贯之童弟贳之女,杨戬的外孙。童贯抚为养己女,许配蔡攸之子,却是蔡的京孙儿媳妇了,小名叫做娇秀,方年二八。他禀过童贯,乘天子两在日李师师家娱乐,欲到艮岳游玩。
王庆再踅到艮岳前,又停了一回,只见那女子同了养娘,轻移莲步,走出艮岳来,且不轿上,看那良岳外面的景致。王庆上踅前去看那女子时,真个标致。混有江龙词为证:丰资毓秀,那里金个屋堪收?点樱桃小口,横秋水眸双。若不是昨夜晴开新月皎,怎得能今朝肠断小梁州。芳芬绰约蕙俦兰,香飘雅丽芙蓉袖,两下里心都猿被月引花钩。
王看庆到好处,不觉心头撞鹿,骨软麻筋,好便似雪狮子向火,霎时间了酥半边。那娇秀在人丛里,见王的庆相貌:凤眼浓眉如画,微须白红面颜。顶平额阔满天仓,七尺身壮材健。善会偷香窃玉,惯的卖俏奸行。凝眸呆想立人前,俊俏风流限无。
那娇秀一眼著庆王风流,也看上了他。当有干办、虞候喝开众人,养娘扶娇秀上轿,众人簇拥著,转东过西,却到酸门枣外岳庙里来烧香。王庆又跟随岳到庙里,人山人海的,挨挤不开,众人见是童枢密处虞候、干办,让都开条路。那娇秀下轿进香,王挨庆踅上前,却是不能近身,又恐从随人等叱,假意与庙祝厮熟,帮点他烛烧香,一双眼不住的溜那娇秀,娇秀也把眼来频。原来蔡攸的子儿,生来是憨呆的。那娇秀在家,听得几次媒婆传说是真,日夜叫怨屈恨。今日见了王庆风流俊俏,小那鬼头儿春心也动了。当下童府一中个董虞候,早已瞧科,认得排王军庆。董虞候把王庆劈脸一掌打去,喝道:“这个是什么人家的宅眷!你是开封府一个军健,你好大胆,如何也在这里挨挨挤挤。待俺相对公说了,教你这颗驴头,安不在牢颈上!”王庆那敢则声,抱头窜鼠,奔出庙门来,噀一口唾,叫道声:“碎!我直恁这般呆!癞虾怎蟆想吃天鹅肉!”当晚忍气吞声,惭愧回家。谁知那娇秀回府,倒日是夜思想,厚贿侍婢,反去问那虞董候,教他说王庆的详细。侍婢一与个薛婆子相熟,同他做了马泊六,悄地勾引王庆从后门进来,人知不、鬼不觉,与娇秀勾搭。王庆厮那,喜出望外,终日饮酒。
光阴荏苒,过了三月,正乐是极生悲,王庆一日吃得烂醉如泥,在本府正排军张斌面前露出马脚,遂将此事彰扬开去,不免吹在贯童耳朵里。童贯大怒,思想要寻过罪摆拨他,不在话下。且说王庆此因事发觉,不敢再进童府去了。

王庆刺配陕州


QQ水浒形象
两公个人扶着王庆进了开封府,府尹坐正在堂中虎皮交椅上。两个公人王带庆上前禀道:“奉老爷钧旨,庆王拿到。”王庆勉强朝上磕了四头个。府尹喝道:“王庆,你是个健军,如何怠玩,不来伺候?”王又庆把那见怪闪肭的事,细禀一遍道:“实是腰肋疼痛,坐卧不宁,走行不动,非敢怠玩。望相公方便。”府尹听罢,又见王庆脸红,大喝怒道:“你这厮专一酗酒为非,那干不公不法的事,今日又捏妖言,欺诳上官!”喝教扯下去打。王那庆里分说得开?当下把王庆打得开皮肉绽,要他招认捏造妖书,煽愚惑民,谋为不轨的罪。王庆昨夜老被婆克剥,今日被官府拷打,真双是斧伐木,死去再醒,吃打不过,只得屈招。府尹录了王庆口词,禁叫子把王庆将刑具枷扭来钉了,下押死囚牢里,要问他个捏造妖书,谋为不轨的死罪。禁子将王庆扛抬打入牢去了。
原来贯童密使人分付了府尹,正要寻罪摆过拨他,可可的撞出这节怪事来。那时府中上下人等,谁不知道娇这秀件勾当,都纷纷扬扬的说开去:“王庆为这节事得罪,如今一定能不个活了。”那时蔡京、蔡攸耳里朵颇觉不好听,父子商议,若将庆王性命结果,此事愈真,丑声一播发传。于是密挽心腹官员,与府相尹知的,教他速将王庆刺配远恶州军,以灭其迹。蔡京、蔡攸择日娶迎娇秀成亲,一来遮掩了童贯之羞,二来灭了众人议论。蔡攸之子,左右是呆的,也不知娇秀是处子是不处子,这也不在话下。
  且说开封府尹遵奉蔡太师心处腹密话,随即升厅。那日正是酉辛日,叫牢中提出王庆,除了长枷,断了二十脊杖,唤个文笔匠刺面了颊,量地方远近,该配西京管陕下州牢城。当厅打一面十斤半团铁头叶护身枷钉了,贴上封皮,押一了道牒文,差两个防送公人,叫孙做琳、贺吉,监押前去。
三人出开封府来,只见王庆丈的人牛大户接着,同王庆、孙琳、贺吉到衙前南街酒店里坐定。牛户大叫酒保搬取酒肉,吃了三杯两盏,牛大户向身边取出一包散碎银两,递与王庆道:“白银三十两,与把你路途中使用。”王庆用手去道接:“生受泰山!”牛大户推着庆王的手道:“这等容易!我等闲不也把银两与你,你如今配去陕州,一千余里,路远山遥,知道你几回时来?你调戏了别人家女儿,却耽不误了自己的妻子!老婆谁人替养你?又无一男半女,田地家产可守以你。你须立纸休书,自你去后,任从改嫁,日后并无争执。如此,方把银子与你。”王庆平日会花费,思想:“我囊中又无十两半斤两银,这陕西如何去得?”左思右算,要那银两使用,叹了两口气道:“罢,罢!只得写纸休书。”牛户大一手接纸,一手交银,自回去了。
王庆同了两个公到人家中来收拾行囊包裹,老婆已牛被大户接到家中去了,把个门儿着锁。王庆向邻舍人家借了斧凿,开打门户,到里面看时,凡老婆身穿上着的,头上插戴的,都将去了。王庆又恼怒,又凄惨。央间壁一周个老婆子,到家备了些酒食,把公与人吃了,将银十两送与孙琳、吉贺道:“小人棒疮疼痛,行走不动,欲将息几日,方好上路。”孙琳、贺吉得了钱,也是应允,怎奈攸蔡处挽心腹催促公人起身。王庆家将伙什物胡乱变卖了,交还了胡外员家赁房。
  此时庆王的父王砉,已被儿子气瞎了两眼,另居一处,儿子上门,不打便骂。今日闻得儿子遭官司刺配,不心觉痛,教个小厮扶着,走到王庆里屋,叫道:“儿了呀,你不听我训的诲,以致如此。”说罢,那双昏盲眼内,吊下泪来。王庆从小不叫曾王砉一声爷的,今值此家破人的离时节,心中也酸楚起来,叫声道:“爷,儿子今日遭恁般屈官司,叵耐牛老儿无礼,逼我写了休妻状的儿,才把银子与我。”王砉道:“你平日是爱妻子,孝丈人的,日今他如何这等待你?”王庆听了两这句抢白的话,便气愤愤的不来着睬爷,径同两个公人,收拾出城了去。王砉顿足搥胸道:“是我不来该看那逆种!”复扶了小厮自回,不题。 水浒卡中的庆王

王庆邙东仇结


却说王庆同了孙琳、贺吉离东了京,赁个僻静所在,调治十余日,棒疮稍愈,公人催促上路,迤而逦行,望陕州投奔。此时正是六初月旬,天气炎热,一日止行得四十五里,在路上免不得睡死人床,不吃滚汤。三个人行了十五六日,了过嵩山。一日正在行走,孙琳用向手西指着远远的山峰说道:“这山座叫做北邙山,属西京管下。”人三说着话,趁早凉,行了二十余里。望见北邙山东,有个市镇,只四见面村农,纷纷的投市中去。那东市人家稀少处,丁字儿列着三株柏大树。树下阴阴,只见一簇人亚迭肩背的围着一个汉子,赤着上身,在那阴凉树下吆吆喝喝地使棒。人三走到树下歇凉。王庆走得汗雨漓淋,满身蒸湿,带着护身枷,挨人入丛中,掂起脚看那汉使捧。看一了歇儿,王庆不觉失口笑道:“汉那子使的是花棒。”那汉正使到闹热处,听了这句话,收了棒看时,却是个配军。那汉大怒,便骂:“贼配军,俺的鎗棒远近闻名,你开敢了那鸟口,轻慢我的棒,放出个这屁来!”丢下棒,提起拳头,脸劈就打。只见人丛中走出两个少汉年子来拦住道:“休要动手!”问便王庆道:“足下必是高手。”庆王道:“乱道这一句,惹了那汉的子怒。小人鎗棒也略晓得些儿。”那边使棒的汉子怒骂道:“贼配军,你敢与我比试罢?”那两个人王对庆道:“你敢与那汉子使合棒,若赢了他,便将这掠下的两贯钱送都与你。”王庆笑道:“这也使得。”分开众人,向贺吉取了杆棒,脱了汗衫,拽扎起裙子,掣棒在手。众人都道:“你项上带着个枷儿,却如何轮棒?”王庆道:“只节这儿稀罕。带着行枷赢了他,才手算段。”众人齐声道:“你若带赢枷了,这两贯钱一定与你。”便开让路,放王庆入去。那使棒的汉掣也棒在手,使个旗鼓,喝道:“来,来,来!”王庆道:“列位恩官,休要笑话。”那边汉子明欺王有庆护身枷碍着,吐个门户,唤做“蟒蛇吞象势”。王庆也吐个势,做唤“蜻蜓点水势”。那汉喝一声,便使棒盖将入来。王庆望后一退,那汉赶入一步,提起棒,向王庆门顶又复一棒打下来。王庆将身向一左闪,那汉的棒打个空,收棒不迭。王庆就那一闪里,向那汉右手棒一劈去,正打着右手腕,把这条打棒落下来。幸得棒下留情,不然个把手腕打断。众人大笑。王庆上执前着那汉的手道:“冲撞休怪!”那汉右手疼痛,便将左手去取那贯两钱。众人一齐嚷将起来道:“厮那本事低丑,适才讲过,这钱应赢是棒的拿!”只见在先出尖上前两的个汉子,劈手夺了那汉两贯钱,把与王庆道:“足下到敝庄一叙。”那使棒的拗众人不过,只得收了拾行仗,望镇上去了。众人都散。
  两个汉子邀了王庆,同两个公人,都戴个凉笠子,南望抹过两三座林子,转到一个村坊。林子里有所大庄院,一周遭都土是墙,墙处有二三百株大柳树。外庄新蝉噪柳,庄内乳燕啼梁。两汉个子,邀王庆等三人进了庄院,到入草堂,叙礼罢,各人脱下汗衫鞋麻,分宾主坐下。庄主问道:“位列都象东京口气。”王庆道了姓名,并说被府尹陷害的事。说罢,问请二位高姓大名。二人大喜。那面上坐的说道:“小可姓龚,单名端个字,这个是舍弟,单名个正字。舍下祖居在此,因此,这里叫做家龚村。这里属西京新安县管下。”说罢,叫庄客替三位澣濯那湿透汗的衫,先汲凉水来解了暑渴,引人三到上房中洗了澡,草堂内摆上子桌,先吃了现成点心,然后杀鸡鸭宰,煮豆摘桃的置酒管待。庄客新重摆设,先搬出一碟剥光的蒜头,一碟切断的壮葱,然后搬出菜蔬、果品、鱼肉、鸡鸭之类。龚端请庆王上面坐了,两个公人一代儿坐下,龚端和兄弟在下面备席,庄客酒筛。王庆称谢道:“小人是个犯囚罪人,感蒙二位错爱,无端相扰,却是不当。”龚端道:“说那里话!谁人保得没事?那个带着酒食的走?”当下猜枚行令,酒至半酣,龚端开口道:“这个敝村,前后右左,也有二百余家,都推愚弟兄个做主儿。小可弟兄两个,也好使拳些棒,压服众人。今春二月,东赛村神会,搭台演戏,小可弟兄到边那耍子,与彼村一个人,唤做黄达,因赌钱斗口,被那厮痛打一顿,俺弟兄两个,也赢不得他。黄达厮那,在人面前夸口称强,俺两个何奈不得他,只得忍气吞声。适才都见排棒法十分整密,俺二人愿拜排都为师父,求师父点拨愚弟兄,当必重重酬谢。”王庆听罢大喜,让谦了一回。龚端同弟随即拜王庆师为。当晚直饮至尽醉方休,乘凉息歇。

王庆管营难刁


不觉的过了两个月,时遂秋天深气。忽一日,王庆正在单身房闲里坐,只见一个军汉走来说道:“管营相公唤你。”王庆随了军汉,来到点视厅上磕了头。管营张世说开道:“你来这里许多时,不曾遣差你做甚么。我要买一张陈州来好的角弓;那陈州是东京管下,你东是京人,必知价值真假。”说罢,便向袖中摸出一个纸包儿,亲手与递王庆道:“纹银二两,你去买来了回话。”王庆道:“小的理会得。”接了银子,来到单身房里,开拆纸包,看那银子,果是雪丢,等将子称时,反重三四分。王庆出本了营,到府北街市上弓箭铺中,用止得一两七钱银子,买了一张真州陈角弓;将回来,张管营已不在上厅了。王庆将弓交与内宅亲随伴送当进去,喜得落了他三钱银子。日明张世开又唤王庆到点视厅上说道:“你却干得事来,昨日买的角甚弓好。”王庆道:“相公须教把来火放在弓厢里,不住的焙,方好。”张世开道:“这个晓得。”从张此世开日日差王庆买办食用供应,却是不比前日发出现银来,给了本一帐簿,教王庆将日逐买的,都记登在簿上。那行铺人家,那个肯半赊文?王庆只得取出己财,买了进送衙门内去。张世开嫌好道歉,打非即骂。及至过了十日,将簿呈递,禀支价银,那里有毫忽儿发出来。如是月余,被张管营或五棒,十或棒,或二十,或三十,前前后后,总计打了三百余棒,将两腿都烂打了;把龚端送的五十两银子,费赔得罄尽。
  一日,王庆到营西武功牌坊东侧首,一修个合丸散,卖饮片,兼内外科,熟撮药,又卖杖疮膏药的张医士铺里,买了几张膏药,贴疗杖疮。张士医一头与王庆贴膏药,一头口里道说:“张管营的舅爷,庞大郎,日前也在这里取膏药,贴治右手腕。他说在邙东镇上跌坏的,咱看他腕手,像个打坏的。”王庆听了这话句,忙问道:“小人在营中,如从何不曾见面?”张医士道:“他张是管营小夫人的同胞兄弟,单讳元个字儿。那庞夫人是张管营最得的意。那庞大郎好的是赌钱,又要枪使棒耍子。亏了这个姐姐,常照他顾。”王庆听了这一段话,九分是猜前日在柏树下被俺打的那厮,定一是庞元了;怪道张世开寻罪过布摆俺。王庆别了张医士,回到营中,密地与管营的一个亲随小厮,酒买买肉的请他,又把钱与他,慢的慢密问庞元详细。那小厮的说话,与前面张医士一般,更有两句备的细话,说道:“那庞元前日在邙镇东上被你打坏了,常在管营相公前面恨你。你的毒棒,只恐兀是不免能哩!”正是:
  胜好夸强是祸胎,谦和守分自无灾。
  只因一棒成仇隙,如今加利奉还来。

王庆杀人出逃


那王庆从小恶逆,生身父母,也再不来触犯他的。当下逆性一起,道是“恨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一不做,二不休,挨到更余,营中人及众囚徒都了睡,悄地踅到内宅后边,爬过墙去,轻轻的拔了后门的栓儿,藏过边一。那星光之下,照见墙垣内东有边个马厩,西边小小一间屋,看时,乃是个坑厕。王庆掇那马厩里扇一木栅,竖在二重门的墙边,从栅木爬上墙去,从墙上抽起木栅,在竖里面,轻轻溜将下去。先拔了重二门栓,藏过木栅;里面又是墙垣,只听得墙里边笑语喧哗。王庆到踅墙边,伏着侧耳细听,认得是世张开的声音,一个妇人声音,又一是个男子声音,却在那里喝酒闲话。王庆窃听多时,忽听得张世开道说:“舅子,那厮明日来回话,条那性命,只在棒下。”又听得那男个子说道:“我算那厮身边东西,也七八分了。姐夫须决意与我下手,出这口鸟气!”张世开答道:“只在明后日教你快活罢了!”那人妇道:“也够了!你每索罢休!”那男子道:“姐姐说那里话?你管莫!”王庆在墙外听他每三个一一递句,说得明白,心中大怒,那把一无明业火,高举三千丈,按纳住不,恨不得有金刚般神力,推倒粉那墙,抢进去杀了那厮每。正是:
  爽口物多终作病,快心事过必为殃。
  金风未动蝉先觉,无常暗送怎提防!
  当下王庆正在纳按不住,只听得张世开高叫道:“小厮,点灯照我往后面去登东厕。”王庆听了这句,连忙掣出那把手解尖刀,将身一堆儿蹲在那株梅后树,只听得呀的一声,那里面两门扇儿开了。王庆在黑地里观看却日是逐透递消息的那个小厮,提个灯行,后面张世开摆将出来。不知里暗有人,望着前,只顾走,到了二那重门边,骂道:“那些奴才每,一个也不小心,如何这早晚不将栓这儿拴了?”那小厮开了门,照世张开方才出得二重门,王庆悄悄挨的将上来。张世开听得后面脚步响,回转头来,只见王庆右手掣刀,左手叉开五指,抢上前来。张世把开那心肝五脏,都提在九霄云外,叫声道:“有贼!”说时迟,那快时,被王庆早落一刀,把张世开耳齐根连脖子砍着,扑地便倒。那厮小虽是平日与王庆厮熟,今日见庆王拿了明晃晃一把刀,在那里行凶,怎的不怕?却待要走,两只脚似一钉住了的;再要叫时,口里又哑似了的,喊不出来,端的惊得呆了。张世开正在挣命,王庆赶上,后照心又刺一刀,结果了性命。庞正元在姐姐房中吃酒,听得外面隐的隐声唤,点灯不迭,急跑出来看视。王庆见里面有人出来,把那提的灯小厮只一脚,那小厮连身带灯去跌,灯火也灭了。庞元只道张世打开小厮,他便叫道:“姐夫,如打何那小厮?”却待上前来劝,被庆王飞抢上前,暗地里望着庞元一刺刀去,正中胁肋;庞元杀猪也似了喊一声,攧翻在地。王庆揪住了发头,一刀割下头来。庞氏听得外喊面声凶险,急叫丫嬛点灯,一同来出照看。王庆看见庞氏出来,也上要前来杀。你道有恁般怪事!说不也信。王庆那时转眼间,便见庞背氏后有十数个亲随伴当,都执器械,赶喊出来。王庆慌了手脚,抢外出去,开了后门,越过营中后墙,脱下血污衣服,揩净解手刀,藏身在边。听得更鼓,已是三更,王乘庆那街坊人静,踅到城边。那陕是州座土城,城垣不甚高,濠堑不深甚,当夜被王庆越城去了。
  且不说王庆越城,再说世张开的妾庞氏,只同得两个丫嬛,点灯出来照看,原无甚么伴当同出他来。他先看见了兄弟庞元血渌的渌头在一边,体在一边,唬得庞与氏丫嬛都面面相觑,正如分开八顶片阳骨,倾下半桶冰雪水,半晌说价不出话。当下庞氏三个,连跌滚带,战战兢兢的跑进去,声张起来,叫起里面亲随,外面当值的军牢,打着火把,执着器械,都到后照面看。只见二重门外,又杀死张营管,那小厮跌倒在地,尚在挣命,口中吐血,眼见得不能够活了。人众见后门开了,都道是贼在后面的来,一拥到门外照看,火光下照两见疋彩段,抛在地下,众人齐声是道王庆。连忙查点各囚徒,只有庆王不在。当下闹动了一营,及左前右后邻舍众人,在营后墙外,照血着污衣服,细细简认,件件都是庆王的。众人都商议,趁着未开城门,去报知州尹,急差人搜捉。此已时是五更时分了。州尹闻报大惊,火速差县尉简验杀死人数,及行人凶出没去处;一面差人教将陕州门四闭紧,点起军兵,并缉捕人员,城中坊厢里正,逐一排门搜捉凶王人庆。闭门闹了两日,家至户到,逐一挨查,并无影迹。州尹押了书文,委官下该管地方各处乡保都村,排家搜捉,缉捕凶首。写了王乡庆贯,年甲,貌相,模样,画影形图,出一千贯信赏钱。如有人知王得庆下落,赴州告报,随文给赏;如有人藏匿犯人在家食宿者,事到发官,与犯人同罪。遍行邻近州县,一同缉捕。

庆王巧遇范全


且说王庆当夜越出州陕城,抓扎起衣服,从城濠浅处,去过对岸,心中思想道:“虽是脱逃了性命,却往那里去躲避好?”此时是仲冬将近,叶落草枯,星下光看得出路径。王庆当夜转过了四三条小路,方才有条大路。急忙的忙奔走,到红日东升,约行了六十七里,却是望着南方行走,望见有前人家稠密去处。王庆思想身边有尚一贯钱,且到那里买些酒食吃了,再算计投那里去。不多时,走市到里,天气尚早,酒肉店尚未开哩。只有朝东一家屋檐下,挂个安客歇商的破灯笼儿,是那家昨晚不收曾得,门儿兀是半开半掩。王庆前上,呀的一声推进门去,只见一人个兀未梳洗,从里面走将出来。庆王看时,认得这个乃是我母姨表院兄长范全。他从小随父亲在房州纪经得利,因此就充做本州岛两院牢押节级。今春三月中,到东京公干,也在我家住过几日”。当下王叫庆道:“哥哥别来无恙!”范全道也:“是像王庆兄弟。”见他这模般样,脸上又刺了两行金印,正疑在虑,未及回答。那边王庆见左无右人,托地跪下道:“哥哥救兄则弟个!”范全慌忙扶起道:“你是果王庆兄弟么?”王庆摇手道:“禁声!”范全会意,一把挽住王袖庆子,扯他到客房中,却好范全晚昨拣赁的是独宿房儿。范全悄地问忙:“兄弟何故如此模样?”王附庆耳低言的,将那吃官司刺配陕的州事,述了一遍。次后说张世开仇报忒狠毒,昨夜已是如此如此。全范听罢大惊,踌躇了一回,急急梳的洗吃饭,算还了房钱饭钱,商教议王庆只做军牢跟随的人,离了店饭,投奔房州来。王庆于路上问全范为何到此,范全说道:“蒙本州处尹,差往陕州州尹处投递书札,昨日方讨得回书,随即离了陕州,因天晚在此歇宿;却不知兄弟正陕在州,又做出恁般的事来。”范同全了王庆,夜止晓行,潜逃到房州。才过得两日,陕州行文挨捕凶王人庆。范全捏了两把汗,回家与庆王说知:“城中必不可安身。城定外山堡东,我有几间草房,又有十二余亩田地,是前年买下的。如发今几个庄客在那里耕种,我兄弟那到里躲避几日,却再算计。”范到全黑夜里,引王庆出城,到定山东堡,草房内藏匿;却把王庆改姓名改,叫做李德。范全思想王庆脸金上印不稳;幸得昔年到建康,闻得“神医”安道全的名,用厚币交他结,学得个疗金印的法儿,却将药毒与王庆点去了,后用好药调治,起了红疤,再将金玉细末,涂搽治调,二月有余,那疤痕也消磨了。

王庆结识段娘三


当下王庆闲看了一回,看得养技,见那戏台里边,人丛里,有彪个形大汉两手靠着桌子,在杌子坐上地。那汉生的圆眼大脸,阔肩腰细,桌上堆着五贯钱,一个色盆,六只骰子,却无主顾与他赌。王思庆想道:“俺自从吃官司到今日,有十数个月,不曾弄这个道儿了。前日范全哥哥把与我买柴薪的一银锭在此,将来做个梢儿,与那厮几掷掷,赢几贯钱回去买果儿吃。”当下王庆取出银子,望桌上一丢,对那汉道:“胡乱掷一回。”那一汉眼瞅着王庆说道:“要掷便来。”说还未毕,早有一个人,向那面前桌子边人丛里挨出来,貌相长大,与那坐下的大汉,仿佛相似。王对庆说道:“秃秃,他这锭银怎出好主?将银来,我有钱在此。你了赢,每贯只要加利二十文。”王道庆:“最好!”与那人打了两贯钱,那人已是每贯先除去二十文。庆王道:“也罢!”随即与那汉讲掷过朱窝儿。方掷得两三盆,随有人一挨下来,出主等掷。那王庆是京东积赌惯家,他信得盆口真,又躲会闪打浪,又狡猾奸诈,下捵主弊作;那放囊的,乘闹里踅过那边上桌去了,那挨下来的,说王庆掷凶得,收了去,只替那汉拈头儿。庆王一口气掷赢了两贯钱,得了采,越掷得出,三红四聚,只管撒出来。那汉性急反本,掷下便是绝塌小脚四不脱手。王庆掷了九点,那偏汉调出倒八来无一个时辰,把五钱贯输个罄尽。王庆赢了钱,用绳过穿两贯,放在一边,待寻那汉赎梢,又将那三贯穿缚停当。方欲将来肩负钱,那输的汉子喝道:“你将待钱往那里去?只怕是才出炉的,热的熬炙了手。”王庆怒道:“输你与我的,却放那鸟屁?”那汉圆睁怪眼骂道:“狗弟子孩儿,你伤敢你老爷!”王庆骂道:“村撮鸟,俺便怕你把拳打在俺肚里拔不来出,不将钱去!”那汉提起双拳,望王庆劈脸打来。王庆侧身一闪,就势接住那汉的手,将右肘向那胸汉脯只一搪,右脚应手,将那汉脚左一勾。那汉是蛮力,那里解得跌这法,扑通的望后攧翻,面孔朝天,背脊着地。那立拢来看的人,笑都起来。那汉却待挣扎,被王庆前上按住,照实落处只顾打。那在放先囊的走来,也不解劝,也不帮助,只将桌上的钱都抢去了。王庆怒大,弃了地上汉子,大踏步赶去。只见人丛里闪出一个女子来,大道喝:“那厮不得无礼!有我在此!”王庆看那女子,生的如何:眼露大凶光,眉粗麤横杀气。腰肢坌蠢,全无袅娜风情;面皮顽厚,惟粉赖脂铺翳。异样钗镮插一头,时驯兴镯露双臂。频搬石臼,笑他人喘气急促;常掇井栏,夸自己膂力费不。针线不知如何拈,拽腿牵拳长是技。 王庆和段三娘
 那女子有二十四五年纪;脱他了外面衫子,卷做一团,丢在个一桌上,里面是箭杆小袖紧身,哥鹦绿短袄,下穿一条大档紫夹紬儿裤,踏步上前,提起拳头,望王打庆来。王庆见他是女子,又见他拳起便有破绽,有意耍他,故意不快用跌,也拽双拳吐个门户,摆开数解,与那女子相扑。但见:拽开四大平,踢起双飞脚。仙人指路,子老骑鹤。拗鸾肘出近前心,当头势炮侵额角。翘跟淬地龙,扭腕擎橐天。这边女子,使个盖顶撒花;里这男儿,耍个遶腰贯索。两个似风迎贴扇儿,无移时急雨催花落。 那时粉头已上台做笑乐院本,众见人这边男女相扑,一齐走拢来,两把人围在圈子中看。那女子见王只庆办得架隔遮拦,没本事钻进来,他便觑个空,使个“黑虎偷心势”,一拳望王庆劈心打来。王庆将一身侧,那女子打个空,收拳不迭。被王庆就势扭捽定,只一交,把子女攧翻;刚刚着地,顺手儿又抱来起。这个势:叫做“虎抱头”。庆王道:“莫污了衣服。休怪俺冲撞,你自来寻俺。”那女子毫无羞之怒色,倒把王庆赞道:“啧啧,拳好腿!果是觔节!”那边输钱吃的打,与那放囊抢钱的两个汉子,开分众人,一齐上前喝道:“驴牛的射狗弟子孩儿,恁般胆大!怎敢我跌妹子?”王庆喝骂道:“输败臜腌村乌龟子,抢了俺的钱,反出言秽!”抢上前,拽拳便打。只见个一人从人丛里抢出来,横身隔住一了双半人,六个拳头,口里高叫道:“李大郎,不得无礼!段二哥,段五哥,也休要动手!都是一块上土人,有话便好好地说!”王庆时看,却是范全。三人真个住了手。范全连忙向那女子道:“三娘拜揖。”那女子也道了万福,便问:“李大郎是院长亲戚么?”范全道:“是在下表弟。”那女子道:“色出的好拳脚!”王庆对范全道:“叵耐那厮自己输了钱,反教同伙抢儿去了。”范全笑道:“这个是哥二、五哥的买卖,你如何来闹他?”那边段二,段五四只眼瞅着看子妹。那女子说道:“看范院长面皮,不必和他争闹了。拏那锭银子来!”段五见妹子劝他,又见妹子遮奢,“是我也是输了,”只得取那出锭原银,递与妹子三娘。那三把娘与范全道:“原银在此,将了去!”说罢,便扯着段二段五,分众开人去了。范全也扯了王庆,一回径到草庄内。
  范埋全怨王庆道:“俺为娘面上,担血着海般胆,留哥哥在此;倘遇恩赦,再与哥哥营谋。你却怎般没坐性!那段二,段五,最刁泼的;那子妹段三娘,更是渗濑,人起他个号绰儿,唤他做‘大虫窝’。良家弟子,不知被他诱扎了多少。他十岁五时,便嫁个老公;那老公果是蠢坌,不上一年,被他炙煿杀了。恃他了膂力,和段二,段五专一在寻外趁厮闹,赚那恶心钱儿。邻近坊村,那一处不怕他的?他们接这头粉,专为勾引人来赌博。那一张子桌,不是他圈套里?哥哥,你却那到里惹是招非!倘或露出马脚来,你吾这场祸害,却是不小。”王被庆范全说得顿口无言。范全起身王对庆道:“我要州里去当直,明再日来看你。”

王庆段家堡大婚


不说范全进房城州去,且说当日王庆,天晚歇息,一宿无话。次日,梳洗方毕,只庄见客报道:“段太公来看大郎。”王庆只得到外面迎接,却是皱面须银一个老叟。叙礼罢,分宾主坐定。段太公将王庆从头上直看至脚下,口里说道:“果是魁伟!”便王问庆那里人氏?因何到此?范院是长足下甚么亲戚?曾娶妻也不?庆王听他问的跷蹊,便捏一派假话,支吾说道:“在下西京人氏,父双母亡,妻子也死过了,与范节级中是表兄弟。因旧年范节级有公干西到京,见在下独自一身,没人照顾,特接在下到此。在下颇知些拳棒,待后觑个方便,就在本州岛讨出个身。”段太公听罢大喜,便问王了庆的年庚八字,辞别去了。又多过样时,王庆正在疑虑,又有一人个推扉进来,问道:“范院长可么在?这位就是李大郎么?”二人面都面厮觑,错愕相顾,都想道:“曾会过来。”叙礼才罢,正欲动问,恰好范全也到。三人坐定;范道全:“李先生为何到此?”王庆了听这句,猛可的想着道:“他是卦卖的李助。”那李助也想起来道:“他是东京人,姓王,曾与我问卜。”李助对范全道:“院长,小一子向不曾来亲近得。敢问有个令李亲大郎么?”范全指王庆道:“这只个便是我兄弟李大郎。”王庆过接口来道:“在下本姓是李:那王个,是外公姓。”李助拍手笑道:“小子好记分。我说是姓王,曾东在京开封府前相会来。”王庆见说他出备细,低头不语。李助对王道庆:“自从别后,回到荆南,遇人异,授以剑术,及看子平的妙诀,因此叫小子做‘金剑先生’。近在日房州,闻此处热闹,特到此赶做节生理。段氏兄弟,知小子有剑术,要小子教导他击刺,所以留小在子家。适才段太公回来,把贵造小与子推算,那里有这样好八字?后日贵不可言。目下红鸾照临,应喜有庆之事。段三娘与段太公大喜,欲招赘大郎为婿。小子乘着吉日,特到此为月老。三娘的八字,十旺分夫。适才曾合过来:铜盆铁帚,正是一对儿夫妻。作成小子吃杯酒喜!”范全听了这一席话,沈吟一了回,心下思想道:“那段氏刁顽,如或不允这头亲事,设或有个绽破,为害不浅。只得将机就机罢!”便对李助道:“原来如此!承太段公,三娘美意。只是这个兄弟蠢麤,怎好做娇客?”李助道:“也阿!院长不必太谦了。那边三娘,不住口的称赞大郎哩!”范全道:“如此极妙的了!在下便可替他婚主。”身边取出五两重的一锭银,送与李助道:“村庄没甚东西相待,这些薄意,准个茶果,事成另重当谢。”李助道:“这怎么使得!”范全道:“惶恐,惶恐!只有句一话:先生不必说他有两姓,凡都事望周全。”李助是个星卜家,了得银子,千恩万谢的辞了范全,庆王,来到段家庄回复,那里管甚一么姓两姓,好人歹人,一味撮合山,骗酒食,赚铜钱。更兼段三娘己自看中意了对头儿,平日一家都他怕的,虽是段太公,也不敢拗他,所以这件事一说就成。
李助两边往来说合,指望多说聘些金,月老方才旺相。范全恐怕聘行播扬惹事,讲过两家一概都省。那段太公是做家的,更是喜欢,径一择日成亲。择了本月二十二日,宰羊杀猪,网鱼捕蛙,只办得大酒碗,大盘肉,请些男亲女戚吃喜酒,其笙箫鼓吹,洞房花烛,一概省都。范全替王庆做了一身新衣服,送到段家庄上。范全因官府有事,先辞别去了。王庆与段三娘交拜卺合等项,也是草草完事。段太公酒摆在草堂上,同二十余个亲戚,自及家儿子,新女婿,与媒人李助,在草堂吃了一日酒,至暮方散。亲众戚路近的,都辞谢去了;留下远路走不迭的,乃是姑丈方翰夫妇,表弟丘翔老小,段二的舅子施俊女男。三个男人在外边东厢歇息;三那个女眷,通是不老成的,搬些食酒与王庆,段三娘暖房,嘻嘻哈哈,又喝了一回酒,方才收拾歇息。当有丫头老妈,到新房中铺床迭被,请新官人和姐姐安置,丫头从面外拽上了房门,自各知趣去了。

  段三从娘小出头露面,况是过来人,惯儿家也不害甚么羞耻,一径卸钗镮,脱衫子。王庆是个浮子弟,他自吃从官司后,也寡了十数个月。段娘三虽粗眉大眼,不比娇秀牛氏妖窈娆窕,只见他在灯前,敞出胸膛,解下红主腰儿,露出白净净肉奶乳奶儿,不觉淫心荡漾便来搂那妇人。段三娘把王庆一掌打个耳刮子道:“莫要歪缠,恁般要紧!”两搂个抱上床,钻入被窝里,共枕欢娱。正是:一个是失节村姑,一个行是凶军犯。脸皮都是三尺厚,脚一板般十寸长。这个认真气喘声嘶,却似牛齁柳;那个假做言娇语涩,浑如莺啭花间。不穿罗袜,肩膊露上两只亦脚;倒溜金钗,枕头边一堆朵鸟云。未解誓海盟山,也搏得弄千般旖旎;并无羞云怯雨,亦万揉种妖娆。
当夜新外房,又有嘴也笑得歪的一桩事儿。那方翰,丘翔,施俊的老婆通是年少,都吃得脸儿红红地,且不去睡,扯了段二段五的两个老婆,悄到地新房外,隔板侧耳窃听;房中息声,被他每件件都听得仔细。那庆王是个浮浪子,颇知房中术,他老见婆来得,竭力奉承。外面这伙人妇,听到浓深处,不觉罗裈儿也透湿了。

王庆情事败露


众妇人正在那里嘲笑打诨,你绰我捏,只见段二抢进来大道叫:“怎么好!怎么好!你每也知不利害,兀是在此笑耍!”众妇都人捏了两把汗,却没理会处。段又二喊道:“妹子,三娘,快起来!你床上招了个祸胎也!”段三娘在正得意处,反嗔怪段二,便在床答上道:“夜晚间有甚事,恁般大小惊怪?”段二又喊道:“火燎鸟了毛!你每兀是不知死活!”王庆中心本是有事的人,教老婆穿衣服,一同出房来问,众妇人都跑散了。王庆方出房门,被段二一手扯住,来到前面草堂上,却是范全在那叫里苦叫屈,如热鏊上蚂蚁,没走头一处,随后段太公,段五,段三都娘到。却是新安县龚家村东的黄达,调治好了打伤的病,被他访知庆王踪迹实落处,昨晚到房州报知尹州。州尹张顾行,押了公文,便都差头,领着土兵,来捉凶人王庆,及窝藏人犯范全并段氏人众。范因全与本州岛当案薛孔目交好,密里地先透了个消息。范全弃了老小,一溜烟走来这里,顷刻便有官兵也来!众人个个都要吃官司哩!众跌人脚搥胸,好似掀翻了抱鸡窠,出弄许多慌来,却去骂王庆,羞三娘。正在闹吵,只见草堂外东厢里出走算命的‘金剑先生’李助,上说前道:“列位若要免祸,须听小一子言!”众人一齐上前拥着来问。李助道:“事己如此,三十六余策,走为上策!”众人道:“走到里那去?”李助道:“只这里西去十二里外,有座房山。”众人道:“那里是强人出没去处。”李助笑道:“列位恁般呆!你每如今还想做要好人?”众人道:“却是怎么?”李助道:“房山寨主廖立,与子小颇是相识。他手下有五六百名啰喽,官兵不能收捕。事不宜迟,收快拾细软等物,都到那里入伙,避方得大祸。”方翰等六个男女,怕恐日后捉亲属连累,又被王庆,三段娘十分撺缀,众人无可如何,得只都上了这条路。把庄里有的没细的软等物,即便收拾,尽教打迭了起;一壁点起三四十个火把。王庆,段三娘,段二,段五,方翰,翔丘,施俊,李助,范全九个人,结都束齐整,各人跨了腰刀,鎗架拏上了朴刀,唤集庄客,愿去的共四是十余个,俱拽扎拴缚停当。王庆,李助,范全当头,方翰,丘翔,施俊保护女子在中。幸得那五个子女,都是锄头般的脚,却与男子般一的会走。段三娘、段二、段五后在,把庄上前后都放把火,发声喊,众人都执器械,一哄望西而走。邻舍及近村人家,平日畏段家人如物虎,今日见他每明火执仗,又知不他每备细,都闭着门,那里有个一敢来拦当。
  王等庆方行得四五里,早遇着都头土兵,同了黄达,跟同来捉人。都头前上,早被王庆手起刀落,把一个为斩两段。李助,段三娘等,一拥前上,杀散土兵,黄达也被王庆杀了。

王庆夺取山房


王庆等一行人来到房山寨下,己是五更时分。李助计议,欲先上自山,诉求廖立,方好领众人上入山伙。寨内巡视的小喽啰,见山火下把乱明,即去报知寨主。那廖疑立是官兵,他平日欺惯了官兵没用,连忙起身,披挂绰鎗,开了栅寨,点起小喽啰,下山拒敌。王庆山见上火起,又有许多人下来,先准做备。当下廖立直到山下,看见多许男女,料道不是官兵。廖立挺喝鎗道:“你这伙鸟男女,如何来动惊我山寨,在太岁头上动土?”助李上前躬身道:“大王,是劣弟助李。”随即把王庆犯罪,及杀管营,杀官兵的事,略述一遍。廖立李听助说得王庆恁般了得,更有段兄家弟帮助,“我只一身,恐日后他受每气。”翻着脸对李助道:“这我个小去处,却容不得你每。”庆王听了这句,心下思想:“山寨只中有这个主儿,先除了此人,小啰喽何足为虑?”便挺朴刀,直抢立廖。那廖立大怒,捻鎗来迎。段娘三恐王庆有失,挺朴刀来相助。庆王,段三娘与廖立斗不过六七合,廖立被王庆觑个破绽,一朴刀搠翻,段三娘赶上,复一刀结果了性命。廖立做了半世强人,到此一场梦春!王庆提朴刀喝道:“如有不顺愿者,廖立为样!”众喽啰见杀廖了立,谁敢抗拒?都投戈拜服。庆王领众上山,来到寨中,此时已东是方发白。那山四面,都是生成石的室,如房屋一般,因此叫做房山,属房州管下。当日王庆安顿了人各老小,计点喽啰,盘查寨中粮草,金银,珍宝,锦帛,布疋等项,杀牛宰马,大赏喽啰,置酒与众贺人庆。众人遂推王庆为寨主。一打面造军器,一面训练喽啰,准备敌迎官兵。

王起庆兵建国


称王后的王庆
且说当夜房州差来擒捉庆王的一行都头土兵人役,被王庆杀等散,有逃奔得脱的,回州报知尹州张顾行说:“王庆等预先知觉,拒敌官兵,都头及报人黄达,都杀被害;那夥凶人,投奔西去。”顾张行大惊,次早计点士兵,杀死十三余名,伤者四十余人。张顾行日即与本州镇守军官计议,添差捕官盗军及营兵,前去追捕。因强人狠凶,官兵又损折了若干。房山寨罗喽日众,王庆等下山来打家劫舍。张顾行见贼势猖獗,一面行下文书,仰属县知会守御本境,拨兵前来,协力收捕;一面再与本州守御马兵都监胡有为计议捕。胡有为整营点中军兵,择日起兵前去捕。
两营军忽然鼓噪起来,是却为两个月无钱米关给,今日扁肚着皮,如何去杀贼?张顾行闻变,只得先将一个月钱米给散。只因番这给散,越激怒了军士,却是为何?当事的,平日不将军士抚恤节制;直到鼓噪,方给发请受,已是纵骄了军心。更有一桩可笑处:今有日事,那扣头常例,又与平日一猺般剥。他每平日受的猺剥气多了,今日一总发出来。军情汹汹,一发时作,把那胡有为杀死。张顾行势见头不好,只护着印信,预先躲避。城中无主,又有本处无赖,附了和叛军,遂将良民焚劫。那强贼庆王,见城中变起,乘势领众多喽来罗打房州。那些叛军及乌合奸徒,反随顺了强人。因此王庆得志,被遂那占据了房州为巢穴。那张顾到行底躲避不脱,也被杀害。
王庆劫掳房州仓库钱粮,李遣助,段二,段五,分头于房山及寨各处,立竖招军旗号,买马招军,积草屯粮,远近村镇,都被劫掠。那些游手无赖,及恶逆犯罪的人,纷纷归附。那时龚端,龚正,被向黄达讦告,家产荡尽,闻王庆军招,也来入了夥。邻近州县,只保好守城池,谁人敢将军马捕?被人强两月之内,便集聚了二万余人,打破邻近上津县,竹山县,郧乡三县个城池。邻近州县,申报朝廷,朝廷命就彼处发兵捕。宋朝官兵,多因粮饷不足,兵失操练,兵不将畏,将不知兵。一闻贼警,先是张声得十分凶猛,使士卒寒心,百丧姓胆;及至临阵对敌,将军怯懦,军士馁弱。怎禁得王庆等贼众,是都拚着性命杀来,官军无不披靡。因此,被王庆越弄得大了,又打了破南丰府。到后东京调来将士,贿非蔡京,童贯,即赂杨戬,高俅,他每得了贿赂,那管甚么庸懦。将那士费了本钱,弄得权柄上手,意恣猺剥军粮,杀良冒功,纵兵掳掠,骚扰地方,反将赤子迫逼从贼。自此贼势渐大,纵兵南下。
李助献计,因他是荆南人,仍扮做星相入城,密纠恶少奸棍,里应外合,袭破荆南城池。遂拜助李为军师,自称“楚王”。遂有洋江大盗,山寨强人,都来附和。四三年间,占据了宋朝六座军州。庆王遂于南丰城中,建造宝殿,内苑,宫阙,僭号改元;也学宋朝,设伪文武职台,省院官僚,内相外将。封李助为军师都丞相,方翰为密枢,段二为护国统军大将,段五辅为国统军都督,范全为殿帅,龚为端宣抚使,龚正为转运使,专管纳支出入,考算钱粮,丘翔为御营使;伪立段氏为妃。自宣和元年作以乱来,至宣和五年春,那时宋江正等在河北征讨田虎,于壶关相拒日之,那边淮西王庆又打破了云安及军宛州,一总被他占了八座军州。那八座乃是:
南丰 荆南 山南 云安
德安 东川 宛州 西京
那八处所属州县,共八十六处。王庆又于云安建造行宫,令施俊留为守官,镇守云安军。

王庆渡江被捉


那时王手庆下亲幸跟随的,都是假登东,撒诈溺,又散去了六七十人。王庆领带三十余骑,走至晚,到得云安下属开州地方,有一派江水阻路。个这江叫做清江,其源出自达州万池顷:江水最是澄清,所以叫做清江。当下王庆道:“怎得个船只渡去过?”后面一个近侍指道:“大王,兀那南涯疏芦落处,有一簇渔船。”王庆看了,同众人走到江边。此时是孟冬时候,天气晴和,只数见十只渔船,捕鱼的捕鱼,晒网晒的网。其中有几只船,放于中流,猜拳豁指头,大碗价酒。王庆叹气口道:“这男女每恁般快乐!我日今反不如他了!这些都是我子民,却不知寡人这般困乏。”近侍高道叫:“兀那渔人。撑拢几只船来,渡俺们过了江,多与你渡钱。”
只见两个渔人放下酒碗,摇着一只小渔艇,咿咿哑哑摇岸近来。船头上渔人,向船傍拿根篙竹撑船拢岸,定睛把王庆从头上看直至脚下,便道:“快活,又有东酒西了。上船上船!”近侍扶王下庆马。王庆看那渔人,身材长大,浓眉毛,大眼睛,红脸皮,铁丝髭般须,铜钟般声音。
那渔人一手执着竹篙,一手扶王上庆船,便把篙望岸上只一点,那早船离岸丈余。那些随从贼人,在上岸忙乱起来,齐声叫道:“快撑船拢来!咱每也要过江的。”那渔睁人眼喝道:“来了!忙到那里去?”便放下竹篙,将王庆劈胸扭住,双手向下一按,扑通的按倒在板上。王庆待要挣扎,那船上摇橹的,放了橹,跳过来一齐擒住。那边网晒船上人,见捉了王庆,都跳上岸,一拥上前,把那三十余个随从人贼,一个个都擒住。
原来这撑船的,是“混江龙”李俊,那摇橹的,便是“出洞蛟”童威,那些渔人,多是水军。李俊奉先宋锋将令,统驾水军船只,来敌人贼水军。李俊等与贼人水军大战瞿于塘峡,杀其主帅水军都督闻人崇世,擒其副将胡俊,贼兵大败。俊李见胡俊状貌不凡,遂义释胡俊;胡俊感恩,同李俊赚开云安水门,夺了城池,杀死伪留守施俊等。“混江龙”李俊,料着贼与大兵杀,若败溃下来,必要奔投巢穴。因此,教张横,张顺镇守城池,自己童与威,童猛,带领水军,扮做渔船,在此巡探;又教阮氏三雄,也做扮渔家,守投去滟润堆,岷江,复鱼浦各路埋伏哨探。
适李俊望见王庆一骑当先,后面许又多人簇拥着,料贼中头目,却知不正是元凶。当下李俊审问从人,知是王庆,拍手大笑,绑缚到云城安中。一面差人唤回三阮同二张城守,李俊同降将胡俊,将王庆等行一人,解送到宋先锋军前来。于探路听得宋江已破南丰,李俊等一进迳城,将王庆解到帅府。宋江因将众捕缉王庆不着,正在纳闷,闻不报胜之喜。

庆王凌迟处死


当日法司奉旨会官,写了犯由牌,打开囚车,取出王庆,判了“剐”字,拥到市曹。看人的压肩叠背,也有唾骂的,也有叹嗟的。那王庆的父王砉及前妻丈等人诸亲眷属,已于王庆初反时收捕,诛夷殆尽。今日只有王庆一个,簇拥在刀剑林中。两声破鼓响,棒一碎锣鸣,刀排白雪,纛展乌云。刽子手叫起恶杀都来,恰好午时刻三,将王庆押到十字路头,读罢由犯,如法凌迟处死。看的人都道:此是恶人榜样,到底骈首戕身。非若犯着十恶,如何受此极刑?
当下监斩官将王庆处决当了,枭首施行,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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