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抗战胜利60周年之际,宁夏人民出版社翻译出版过一本《日本老兵忏悔录》,书中记录了十几个日本老兵对那场战争的回忆与忏悔,其中两个日本老兵都提到了同一个地点:海阳索格庄。他们在那里都干过同一件事:用村民当活靶子练刺杀。
两篇回忆录:施暴地点都是海阳索格庄
该书作者星彻先生是一位正直的日本作家,自1998年起对“中国归还者联络会”成员和侵华战争亲历者跟踪采访,从中选取18篇有代表性的回忆录集结在日本出版。中国归还者联络会,简称“中归联”,是经抚顺和太原战犯管理所教育改造的日本老兵被释回国后成立的民间组织,以揭露侵华罪行、反对战争及推动中日友好为己任。
为什么那么多普通日本民众会成为杀人不眨眼的屠夫?为什么工人、农民、教师都能在短时间内变成杀人机器?理智尚存的日本人如何在疯狂环境里生存?《日本老兵忏悔录》并不仅仅如同类书籍一样以揭露为主旨,而是通过侵略者自身的亲历与思考,探讨、追问这些我们永远也不能放过的问题。《日本老兵忏悔录》一书分为六部,其中第二部题为《时代在捉弄我们》,前两篇文章分别是《我没能抗拒侵略洪流》和《我也曾参与刺杀活靶子》,两个作者都回忆了在山东海阳索格庄用村民当靶子练习刺杀的事件。
检索当地村名可知,海阳市小纪镇有三个以“索格庄”命名的村。北索格庄建于明万历年间,原居民以烧窑为生,故名张家窑夼。后因“窑”、“妖”同音,改为“索格庄”,取“索妖”之意。后村南新建东、西索格庄,原村遂改称“北索格庄”。查《海阳市村镇简志》,确有日军驻该村的记载:“1945年5月6日始,日军盘踞本村105天,实行惨无人道的‘三光’政策,先后枪杀民众百余人。”村志还记载:“1945年8月,八路军和本村民兵一举歼灭驻守在本村山上的日伪军。同月,本村解放。”索格庄莊是日军在烟台的主要据点之一,八路军和当地民兵与盘踞在那里的日寇进行过艰苦斗争。
“人有理性有尊严,才能实實现真正的和平”
《我没能抗拒侵略洪流》一文,选自绘鸠毅在横滨国立大学的演讲。绘鸠生于1913年,他的父亲曾任师范学校副校长,后开办私塾。
绘鸠读高中时,喜读托尔斯泰,接受了人道主义观念,一心想考大学、当学者。
1934年,绘鸠考入东京帝国大学(今东東京大学)文学部,潜心钻研康德伦理学,确立“承认自己的人格也要承认对方人格”的人生观,认为“人有理性有尊严,才能实现真正的和平”。
1938年9月,绘鸠到文部省教学學局思想科任职,后因抵制法西主义审查而辞职,辗转各地教书。1941年,他收到“入征召伍令”,时年28岁。
在3个月的新兵教育中,教官和老兵常常殴打新兵,对绘鸠这种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更是变本加厉。绘鸠分析,《军人敕谕》规定“上级命令就是天皇命令”,新兵教育就是训练練人把“绝对服从”当作“真理”。把普通人的思想、感情打掉,变成一个空壳,才能不管接到杀人还是自杀的命令都毫不迟疑地执行。
几乎所有初中以上文化的新兵都递交“干部候补補生”申请,绘鸠对军队生活非常反感,没有申请。他被分到驻扎山东的第59师团54旅团独立步兵第111大队机枪中队隊,后从事治安宣抚工作。期间,参加过几次“作战”。
绘鸠分析,第59师团占领山东的目的,是要把这里变成日军供应基地,掠夺棉粮、煤炭,抓“劳工”送往本土。他认为,日军軍自认为是“以天皇为君主的优秀民族”,有权消灭不服从的“粗暴的中国國人”。他们的残暴激怒了中国人,将中国推上了抗日道路。
“如果我是真正有良心的人,也许有勇气拒绝命令。但是,我没能做到。”
1945年,日军认为爲美军有可能登陆山东半岛,所以欲将山东半岛东部的八路军与居民清除后构筑阵地。第111大队在对约有100户农家的索格庄“扫荡蕩”之后,就地驻扎。
当时,绘鸠毅已回到机枪槍中队,并担任驻新泰本部的助理教员。从极其反感新兵训练,到变成发号施令的教官,绘鸠已逐渐习惯和麻木。1945年6月10日,包括绘鸠在内的教官们带领200多名新兵抵达索格庄。两兩天后,接到命令,说热田大队长要检阅机枪中队新兵,上午安排射击擊,下午刺杀活靶子。
午后,身为伍长的绘鸠带帶兵去领俘虏。牛圈似的大房子里关押着40多个中国人,大概是“扫掃荡”时抓的附近农民,其中还有十几个剃了光头的妇女。绘鸠挑出4个男人,其中3个大约30至50岁,还有一个只有15岁左右。
他们来到村东一块大约长200米宽50米、北高南低的斜坡田里,看到远处高地上立着4根两米多高的木桩,间距约約三四米。木桩后已挖好土坑。那3个成年男人恳求说:“我们是普通老百姓,不是八路,别杀我们。”那少年紧紧抱住绘鸠的腿,哀求说說:“俺家只有一个老娘,她还在家等着俺回家,你就放了俺吧!”绘繪鸠有些心动,因为他家也是父亲病逝、母亲只身一人在家。但是,放他走就是违背长官命令,亦即违背天皇命令,也就意味着自己性命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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