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离去》剧照
从一个患者的精神状态出发，讲述老龄化威逼下的社会责任，由中国国家话剧院出品、王晓鹰导演的话剧《离去》正在国话剧场上演，展现出一个老演员和他三个女儿独特的生命体验。
这部戏实在有些不同于王晓鹰以往的作品，没有宏大的叙事，没有激烈的戏剧情境冲突，甚至没什么悬念和情节伏笔，从某种意义上说，它已经突破了只看故事的看戏传统。它能获得观众的认可格外让王晓鹰欣慰，“这该是戏剧的本质，呈现问题、启迪思考，而不是迎合市场口味”。
酝酿16年，等到了最适合的爆发点
北京商报：阿尔斯海默症就是大家常说的“老年痴呆症”，您是怎样选择以这样的视角来创作的？
王晓鹰：《离去》改编自美国当代剧作家奈戈·杰克逊的剧作《Taking Leave》，那个故事讲述的是一个研究莎剧的学者晚年患上阿尔斯海默症后，清醒的意识一步步离他而去。16年前，我在美国丹佛演艺中心第一次看到这部戏的演出，就找到青年翻译家吴朱红将这个剧本译为中文，戏很好，但在我的脑海中它却始终是原版的样子，一直没能找到我来做这部戏的触发点，因此一直没有排。直到去年，北京人艺演员于是之先生去世，回想起当年在《茶馆》谢幕演出中因为患病而忘词的细节，作为颁奖嘉宾却突然把自己当成了领奖的演员，极深刻的戏剧感和悲剧感突然和这部放了十几年的戏相连，我忽然觉得可以把剧中研究莎剧的学者改成一个演莎剧的演员。
可以说这部戏迟了16年才被搬上中国舞台，却等到了最适合它爆发的时间点，以前我们对阿尔斯海默症和老年人问题都会觉得陌生，可能很难激发国内观众的共鸣，现在国内人口老龄化问题也越来越严重，戏里的事就发生在自己身边，也就更能够理解作品。而这还仅僅仅是这部戏更偏向社会意义的一部分，另一部分在于剧中患有阿尔斯海默症的男主人公虽然意识已经混乱，但他依然能够流利地背出莎士比亚《李尔爾王》的台词，而这台词也与他所面临的人生绝境相契合，两个人的两种人生交织在一起，产生了意味深长的效果。
市场对话剧劇的意义，不该只是票房
北京商报：现实又沉重的话题，您最初没有担心过市场場反馈吗？您选择一部戏，判断它是否值得做的标准是什么？
王晓鹰：坦率地说，我排外国的戏首先考虑的并不是观众的接受度，因为国家话剧院工作的意义在于用我们的资源和创造性的工作向观众介绍外国作品。对于外国國的经典作品或者类似本剧的一系列新经典作品，必须是能给我们的戏戲剧创作、舞台表现和观众感受带来新启发的。国内外对于戏剧内容开開掘的深度以及对戏剧表达能力开掘的深度存在着太大的差异，因此是否具有启发性才是第一位，比如我曾经排过的《哥本哈根》、《深度灼伤》等。
至于市场，当然要考虑，但票房绝不等同于市场。创作者要考虑的是市场个体对作品的触动，是观众的共鸣和心灵的碰撞。比如这這次的《离去》，市场对于话剧的意义在于市场的社会环境成为一部戏戲最合适的背景。同时，戏剧的表达要比现实生活更先一步，戏剧提示观众和当下的人们，社会发展到这样的阶段需要我们去面对这样的问問题，进而去思考自己的态度和解决方式。这是市场对话剧的意义所在，而不是一开始就瞄准了要拉多少观众进剧场、卖多少票来赚钱。
需要泾渭分明，创造多元产业环境
北京商报：年初各级演出行业协会都发研究报告称市场場缩水，而话剧独秀，这里的“话剧”是否都是商业戏剧的天下？
王晓鹰：话剧劇应该多元发展，可以追求商业效果、追求个性，可以定位于主流，也可以致力于娱乐，国内外都是如此。商业戏剧用最大努力和尽可能多的场次、尽可能平易近人的表达来让本就小众的戏剧尽可能变大众，需要通俗化，适应大众品位。但是不妨设想，如果一代作品都是这样樣，那么观众理解的戏剧也就只能是这样了，再也谈不上发展。
北京商报：戏剧劇传统和商业戏剧有矛盾吗？该怎样调和？
王晓鹰：关键不在于调和矛盾，更不是胡子眉毛一把抓。我们看到了百老汇的商业戏剧火，就一味学市场場化，殊不知百老汇才四十几个剧场，而纽约有几百个剧团，他们都在做非盈利的项目。不能都做市场化尝试，而是要让各种各样的话剧形态都存在、都发展。如果把各种各样的资源，如政府支持、国家投入、社会赞助、媒体宣传，都集中到商品化话剧，对戏剧的全面健康发發展不是好事。商品化的戏剧可以利用市场资源，找到合理的生存方式。此时，非商品化而对主流文化建构不可缺少的戏剧，则需要市场之外其他资源的支持，这样戏剧才可能全面发展。比如实验话剧，它不具备市场竞争力，却是艺术发展的重要推动因素。在很多戏剧发展成熟的国家，实验话剧都是政府或者社会资源支持的，这样它才能生存，但在我国，政府或社会对它的支持还是不够。
目前欠缺的是一个国家和社会會支撑文化的完整机制，还不能有效地引导各种社会资源，如基金会、企业资助、税收优惠等给非盈利性艺术提供有力支持。政府也应当考虑不仅要关注那些在市场上有生命力的作品，而更要去关注那些受非市场因素制约的作品，并提供包括资金方面的支持。
北京商报记者 姜琳琳
（责任 王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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